山城童年
? ?1977年,計(jì)劃生育開始的第一年,我作為第一代獨(dú)生子女誕生在大博山的小山城里。童年記憶里的山城,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多汽車,那時候咱們是自行車王國,大二八、大金鹿到處可見。常??吹竭@樣的畫面:一家三口騎著一輛自行車,前面橫梁上坐著孩子,后面載著妻子,一家三口妥妥的行駛在大馬路上。關(guān)于自行車的印象在同齡人的童年里都有過很多相同的遭遇:坐在車大梁上大人一剎車(貌似應(yīng)該叫“剎閘”)放在車把上的手指頭被夾了;坐在后座上被遺忘,然后一腳被踢下來了;腳伸到后輪子里塑料涼鞋被絞壞了;裙子纏到車輪子里撕破了……大博山山多,陡坡也多,自行車騎一段,拱一段,到處是“叮鈴鈴”的鈴鐺聲,清脆悅耳。
? ?我童年的小學(xué),在博山繁華的西冶街上,上一年級的第二天,我就決定不用大人接送了,要和同學(xué)們一起走!其實(shí)那時候大人也沒空接送,老爸和我走了一趟,問我們記住路了嗎,幾個比我大一點(diǎn)的孩子拍著胸脯說,放心,沒問題!于是,這就入幫了,快樂的童年開始了。
? ?我家在青龍山,每天上學(xué)先經(jīng)過一片郁郁蔥蔥的槐樹林,為了抄近道,從槐樹林出來我們一般不走大人們規(guī)定的大馬路,我們會走鐵路,自己覺得很聰明,每次都先趴在鐵軌上聽聽有沒有火車的轟鳴聲,確定沒有就大膽地在枕木上走,有些枕木上會有五分硬幣大的小圈圈,這種我們叫做“炸彈”,有這種圈圈的枕木不能踩,要跳過去,有時一連有兩三條枕木上有“炸彈”,就要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走鐵軌上,鐵路上有看鐵路的工人師傅,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到我們就會大聲叫我們離開,我們就笑著叫著瘋野著趕緊離開鐵道。有時火車遠(yuǎn)遠(yuǎn)地開過來了,在鐵道旁邊的小路上也是很害怕的,大一點(diǎn)的孩子會說:快趴下,不然能被巨大的風(fēng)卷到火車?yán)?!于是我們都很聽從“命令”一個一個趴下,為了防止一個人的重量太輕,我們會一個抱住一個的腳,首尾相接,火車駛過以后,我們還會趴在鐵軌上聽那轟轟的聲音越遠(yuǎn)越輕……
? ?鐵路上有一段天橋,我們會從天橋上往下看來往的行人和車輛,這一段是汽車相對比較多的,因?yàn)檐囌旧系钠嚩紡倪@里發(fā)車,在天橋上可以看匆匆忙忙地趕路人,偶爾會看到馬車,馬脖子下面掛著的鈴鐺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匕殡S著馬蹄聲,還有駕車人的吆喝聲……
? ?下了鐵路就是火車站,火車一邊鳴笛一邊趴在鐵軌上蝸牛一樣緩慢的起步,鐵路上的叔叔用鐵棒打一段掛著的鐵軌“當(dāng)、當(dāng)、當(dāng)”地響,這里有很多奇怪而又神秘的東西,每次都想看看大大的篷布遮蓋著小山一樣一堆一堆的到底是什么,貨車車廂里神秘的大木匣子里裝了什么,拉煤炭的車有時裝得太滿一路開一路灑,有時火車匣子里空空的卻開走了。從不敢在這里玩久了,一方面是對火車的敬畏,另一方面看著伸向遠(yuǎn)方的鐵路懼怕一不小心找不到家了。
? ?出了火車站是博山老汽車站,印象里售票員阿姨背著綠色的包,手里有一塊木板,上面一列一列整齊的車票,木板上有條繩子系著一支圓珠筆,每次都看她們收錢,找錢,在票上劃一道,撕下來遞給乘客,整套動作嫻熟,得空還不忘嘴里喊著:“到點(diǎn)咧,這就走!走咧,走咧!”有時喊了好久車還不開,還有時車開了,她們還在喊……
? ?從汽車站出來過了馬路,可以直接進(jìn)西冶街,用博山話“直立立”就到學(xué)校了,可是我們一般不會“直立立”過去,我們會折回一段路走稅務(wù)街,有各種“小胡同道道”通往西冶街,稅務(wù)街上印象最深的是泰云照相館和博山浴池,因?yàn)檫@兩個地方門前有水篦子,一條條鐵棱的那種,有時候大人們的硬幣會掉在里面,可是大人的手是伸不進(jìn)去的,我們伸手進(jìn)去就能撿起硬幣,一分,二分的都有,偶爾有個五分的那就發(fā)財(cái)了,雖然嘴里唱著“把他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”,可是大一點(diǎn)的孩子會告訴我,警察叔叔也找不到是誰丟的,想著白色木頭箱子里棉被下面冒著冷氣的冰棍;學(xué)校門口小攤子上一個個簸籮里爆米花、地瓜干、拽糖、豆豆糖;桑皮紙包裹的葵花籽;塑料袋上印著大紅喜字的棒槌花;山藥豆做成的糖葫蘆……我們決定一起分享了,那時候校門口的小吃,幾分錢就可以解饞了,有時候還會撿到糧票,糧票可以換錢也可以買好吃的。西冶街上有很多小攤小鋪還有門市部,除了好吃的,還有很多好玩的,最受我們歡迎的是“貼畫”,有明星的也有卡通的,有不干膠一樣直接粘到書本上的;也有蘸了水印在胳膊上紋身一樣的;各式各樣的小卡片,收集成一套就到處顯擺;西冶街上還有各種賣琉璃工藝品的,晶瑩剔透,美奐絕倫,童年里它們就是童話故事里的水晶,心里一萬個喜歡,天天經(jīng)過,天天去看一看……
? ?到了正月十五前后,西冶街和稅務(wù)街就會扎上鐵架子,用五顏六色的布縱橫交錯遮成棚子,掛上各種花燈,西冶街西面有一段高臺子,從高臺的石頭臺階上去剛好能夠到扎架子用的鐵棍,我們再攀住鐵棍子從上面猴子一樣地滑下來,樂此不疲一次次上去,滑下來……小小的街道,擁擠的人群,遠(yuǎn)遠(yuǎn)地聽到鑼鼓聲,一群孩子擠進(jìn)人群里被人潮推著往前走……
我們童年里沒有像現(xiàn)在這么多的輔導(dǎo)班,家長也沒有像現(xiàn)在這樣,每天絮絮叨叨地催著孩子學(xué)習(xí)。童年就是無憂無慮的、快樂的、美好的!上學(xué)的時候巴望著暑假和寒假,放了假一個人在家很無聊又期待著開學(xué),一年又一年,大博山童年記憶里美好的那些年……